前些日子就看到学生们捧着那些色彩缤纷的毕业留言册捣腾得不亦乐乎,即使班主任三令五申再加上面目狰狞的威胁禁止,也阻止不了这片热情,学生们把硕大的留言册偷偷压在同样硕大的高考复习书下,就是最厌恶写作的学生也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这怕是他们中学时代最认真的写作拉,如果留言也算写作的话,无论如何,总也是上百字的短文拉。
因为只是任课老师,也有学生拿着本子鬼鬼祟祟地要求我也给划两笔,忙不迭的拒绝,这要开了头,百余号学生都让写上几笔,怕不将一段枯肠里几滴油水都给压榨干了啊!
当年自己读高中的时候似乎是没写过毕业留言的,至于是否是因为班主任禁止也没有印象了,然而,小学与初中却确确实实都是写过的,当时的班主任大人难道都不禁止?不然如我这等一贯做良民的,如何敢于顶风作案?
还记得小学时的毕业留言册是个大红色缎面的仿佛教科书大小的一个本子,那个时代一切都还比较规整,留言册也千册一面,除了颜色上或有大红、深红、暗红、艳红之类的区别。翻开本子第一面往往有“鹏程万里”的祝语,同学们的留言也大多是这个调子。目光短点的,祝福说:愿顺利考上初中! (可见当时的初中还是要考一下的)目光远一些的也无非是考上理想的大学吧。似乎还有人祝愿我实现理想,当上一名人民教师。呵呵,难道当老师这么伟大的理想竟然深远到我的小学时代么?其实这个留言册于几回搬家中早已经消弥在过去的时光里了,以上也只是模糊的记忆罢了,记忆又有多少是可靠的呢?
可是一直记得那本留言册最后一面上的留言,当时,那个名叫xxq的同学似乎在临到毕业时跟我有一点小小的过结。小学时代除了最后一个学年,我的最高荣誉都不过是“文明少先队员”罢了,而他在小学里是很活跃的,成绩也好,大约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吧。小学最后一年的班主任是一个姓翁的女老师,新调来的,在她前头的许老师自家只有个女儿,特别宠爱男同学,xxq自然也是许老师青眼有加者之一,所以男同学们对翁老师不免就有些抵触,抵触尤其厉害的自然就是之前备受宠爱的,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呢,总之小学的毕业典礼上,宣布“五好学生”名单时我居然就名列其中,而他不在。记得当时我们在那个小学的大礼堂里,男女同学排成两列,他就站在我边上,名单公布后他冲着我说:高兴吧!倒是真的,我正沉浸在意外与喜悦中,一下子还没能把自己拔出来,所以抿着嘴望着他,竟回答不上来。他却又补充道:是第一次吧!这就有点不那么地道的味道了,少年的脸上,眉头微蹙,满脸蛋假装的不在乎,我看着他居然就有些紧张,还隐隐的有些不安,有些愧疚。所以一直都没有找他写毕业纪念册。
所以当他自己说要给我写毕业纪念册时,就不止是意外,简直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赶忙把本子找给他,他相当傲慢地翻到最后一页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在小学生中算是写的很多了的吧,其中诸如“大器晚成”、“后起之秀”之类的成语也是很用了几个的。然后还在正文最后来了个潇洒签名:万年青!很多年以后才知道万年青原来只是一种不太起眼的植物,搁哪都能长得绿绿的,而且也就是长得绿绿的。恐怕除了“万年”比较合他的心意,万年青倒与他的张扬相去不可以道里计哦!看来一向都以文字自得的他其实对文字也很欠揣摩啊,比如他为什么一定要说我“大器晚成”、“后起之秀”呢?嘴巴够有多毒的啊,导致我今日都还没有“成器”,还没有“秀起”!简直要让人怀疑是挟嫌报复拉!12
早已遥远了写毕业留言的时代了,却于办公桌上发现学生的留言本子,还有学生要求我留言的便条,这却有点先宰后奏的味道了,本来预备不予理会,然而是个半道子分到别班去了的,又是很腼腆很乖巧的学生,于是踌躇再三,终于落笔:每一个生命的阶段里,我们总是要遇到这样、那样的一些人,世界这么小,人却这么多,有那么那么多的人我们都并不认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都安然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彼此相望却重未相知,有多少时候我们的心里因此而漾上薄薄的忧伤……匆匆的,原来我们又到了这儿啊,生命的某个阶段里你多想牵挽住一些,再一些——呵呵,我肯定不是你最想牵挽住的那一抹,也许我就象你青葱岁月里的一棵树,当你回首时,她一直还长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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